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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 听夏园,心里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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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家族帝都独占其三,周、江、太叔三家,现在也鲜少有人再提及“八大家族”这四个字,太叔叛宋家亡,八之数名存实亡,撑死算是六大家族了。

夏家居无定所,整个家族老巢所在乃是01号移动都市,战争都市“醒狮”,通常来讲,“醒狮”扫荡到了何处,夏家便在何处。

可总飘着也不是个事,夏家总是需要有一固定驻地,例如这次夏清平的大婚,将婚礼举办地点放在“醒狮”上显然并不恰当,军事重地哪能允许这等乘肥衣轻的奢侈排场,让日夜坚守阵地的军士看到又成何体统。

因此有了帝都长夏苑。

当今的帝都又何止寸土寸金四字足以形容,寻常之地的建筑密度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如此一片占地广袤又人丁稀少的园子,连长孙家族中人都是眼中闪过异彩,在帝都有钱能买到豪宅不假,却买不来这样一块地,这样的一块土地能让多少在荒野中担惊受怕的人性命无忧。

就在这处处蝉鸣的长夏苑,长孙诺见到了夏清平。

身形欣长,身着一件墨色走蛇蝠纹长衣,袖口嵌着滚边,与走蛇蝠纹一般线路暗金,若非仔细观察以为是通体漆黑,可若是瞧出又别样考究。

夏清平身上并无过多华贵装饰,只有腰间静挂一枚流河沙玉,打眼看去一片暗黄纹路粗糙,可只有行家懂得,这等宝贝,如今只产自天山四千米海拔往上区域,寻常人类别说四千,便是千米都难以登上,是真正有别于暴发户的珍奇。

无需言语,处处彰显着有别于凡人的尊贵,这是从衣着上夏清平给长孙诺的第一印象。

无怪乎长孙二爷三爷要求她的着装,这人确实像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一对剑眉,刀刻般棱角分明,眉心正中有一疤痕,并不丑陋,反而另添神采,更加几分咄人,颇像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就差一把三尖两刃戟,外加一条能啸天的畜生。

关乎相貌气质,长孙诺给出七字评价:霸道如人中帝王。

车停,众人下车,在那往后的不过十分钟时间,夏清平的举动,更加佐证了长孙诺心中的想法。

不似一般纨绔子弟那般,外人面前嚣张跋扈,面对家中长辈或是重要来客,唯唯诺诺拿不上台面,夏清平自始至终将“礼节”二字贯彻得令人如沐春风。

他并未如色中恶徒般盯着长孙诺猛瞅,也并未冷落,只是准确找到长孙诺的身影后,用眼神传达了些歉意。

而后他便与众长辈寒暄,长孙二爷三爷自是不必多说,溢美之词就未曾停过,就连长孙文武心中的不满都是消除了不少。至于面对厚着脸皮攀高枝儿的长孙宣闻,夏清平也并未有任何不屑之感,反倒是相见恨晚似地相谈甚欢。

再加上夏家族叔夏平芝那大嗓门的插科打诨,一时间气氛妙到毫巅,先前来时的种种不快,都是烟消云散。

只有最靠后的长孙诺和魏断浪二人,好似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不简单。”魏断浪看着众星捧月却丝毫不见慌乱的夏清平,忽然小声道。

长孙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何止不简单,她莫名感到阵阵寒意。

夏清平姿态做得足,带着众人在长夏苑观景,脚步永远落后长孙文武半步,可长孙诺发觉了,或者说只有走在最后且一直在观察他的长孙诺与魏断浪这一老一少发觉了。

夏清平的脊背不曾弯曲过半点,他的头颅没有低下过分毫,他嘴角扬着,嘴中谦卑着,可他眼底的漠然未曾消失过片刻。

这般场景,在长孙诺眼中极其滑稽,就仿佛猛虎在一群猫狗面前故作温顺一样,猫狗沉浸其中交心交肺,但猛虎可从未将猫狗看作同类。

现在可还有人记得,这夏家小辈夏清平,在女方亲属来到帝都后,连花费些时间去机场迎接都不愿?

一想到要与这样的人物结为连理同床共枕,长孙诺就有不寒而栗之感。

走了片刻,看了二十人难以合抱却不过五米高的变种舍尔曼将军树,走出长夏苑三园五亭中很是有名的听夏园,夏清平站定脚步道:“诸位叔父,两位老前辈,大伙舟车劳顿,这长夏苑好景不少,占地又大,想要走遍很是费时费力,这赏圆的事,倒也不急在一时,等明日大婚过后,大伙可不要急着回去,就在这长夏苑,好好住些时日,在帝都好好玩些时日。”

而后他又看向那些并未显露疲惫之色和兴致盎然的一票孩童小辈,继续道:“当然,各位兄弟姐妹还有小朋友,要是今日就想走个遍也是绝对可以,长夏苑内并无任何禁忌场所,哪里都可去得,若是外出或有任何诉求,告知守卫一声,他们自会安排,大伙怎么舒服怎么来。至于明日大婚的事宜,各位无需担心,家中早便是安置妥当了一切,保证给诺诺一个难忘记忆。”

这话说得漂亮,就是长孙诺都挑不出半点毛病,话好听与否也得分出自何人之口,夏清平这等人物,就是态度恶劣长孙家也说不得个不字,谁有求于谁大伙心里明镜儿似的。

众人又是好一阵寒暄后逐渐散去,确实有人安奈不住继续观景,“尘烟”私人都市这等移动都市与帝都最大的区别便在于底蕴二字,长夏苑中有着“尘烟”绝对没有的一些东西。

累了的,就有那些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守卫领去住处,长夏苑中住宅散落,有依山的有傍水的,也有热闹些聚在一堆的。

“妹夫,好妹夫。”长孙宣闻拖到最后,又舔着脸上前凑了凑近乎,“那我可就静候着明天的盛世婚礼了啊。我这妹子,可是家里的宝,如今交到你手上,可要好好待她。”

夏清平笑着点头,长孙诺那一对深潭似的眸子一眼便是看到他眼底最深处的冷淡,只是这些只顾着装模作样的长孙宣闻看不见,喜滋滋迈着八字步离去。

都走了,除了这一男一女,还有个没走。

夏清平一直叠在身前的手,终是负到了身后,他转身看了眼驼着背的魏断浪,嘴角笑容渐渐收敛,唯留一点后道:“老人家,请去早点休息吧。”

魏断浪并不买账。

整个长孙家他对长孙诺的疼爱怕是不次于长孙文武,再加上魏断浪记得那位已是过世的恩人,也就是长孙诺的爷爷曾说过“财帛未必锦衣食,若是重新来过,定不会将长孙家带上这样的路”这样的言论。

所以在魏断浪的心中,他要守护的是长孙家众人的性命安危,而非是那令人眼馋的家业。至于与夏家联姻,只是于家业有益罢了。

可却要牺牲掉他最是宠溺的小女娃子的幸福,所以他自始至终对夏清平有着厌恶之感,自然不会被他的糖衣炮弹砸昏了头。

“我要负责小姐的安全,不能离了半步。”魏断浪极为生硬地回道。

“安全?”夏清平轻笑出了声,“在长夏苑,在夏家地界,何来安全问题?还是说……你觉得你这区区一个大圆满的武道大师,能在我长夏苑做山中老虎了?”

他的墨色走蛇蝠纹长衣无风自动,魏断浪寸步不让,一时有些剑拔弩张之感。

长孙诺阻止了这一切,她上前一步拽了拽魏断浪的衣袖,螓首轻摇道:“魏爷爷,你先回去,我有些事问他。”

“小姐……”

“回去吧。”

魏断浪离去了,说是不甘,可担心与后怕更多些。

他的后背隐隐浸湿,不知怎的,他竟是觉得若是真的动起手来,他在那华服青年的手中,竟是会丝毫讨不得好,甚至,他会身死当场也未可知?

怎么可能?魏断浪明明察觉的出,对方也不过是小圆满境而已。

魏断浪离去,听夏园外便只有夏清平与长孙诺,还有那响个不停的蝉鸣及树叶扑簌声。

两人相对而视,长孙诺脚踩高跟,身高上倒是不输夏青平多少,两人也算是能相互平视。

可长孙诺就是能感受到那股俯视的味道。

“为何是我,你我素不相识。”长孙诺开门见山。

夏清平眼珠很黑,一眨不眨看着长孙诺那张有些面黄肌瘦的脸庞,道:“不是素不相识,咱们见过,约莫是二十年前的一场宴会。”

“二十年前?”长孙诺讥笑道,“二十年前我六岁你七岁,两个屁大的孩子,你难道要告诉我是一见钟情?”

“不可以?”夏清平轻笑出声,“那我换个理由,你长孙诺千面狐闻名华夏,我夏家都是军旅粗人,我想娶个聚宝盆来为我夏家生财,这个理由如何?”

虽然这个理由是外界对于这场联姻的最多猜测,同样长孙诺的这个聚财能力也被华夏众多位高权重的老爷子所津津乐道,当初众多欲要联姻家族势力也大多是原因在此,可长孙诺作为女人的第六感,就是觉得不是。

先前的理由不是,现在这理由也不是。

有些不讨喜的仿真面具遮掩不住长孙诺那与常人不同的眸子,深邃的眼底清晰地传递出长孙诺的不相信,夏清平摇头失笑,暗道是个有趣女人。

长孙诺已是准备掉头离去了,她没指望这个看不清真面目的夏家少爷能与她说真话。

“这两个理由都不信,那再换一个如何?一来我夏家血脉强横,代代皆是习武好手,听闻长孙家后辈生来经脉闭塞,这还是华夏独一份,我倒想试试,我跟你的后代,究竟能不能习武,你的血脉,能不能克制我的?”

“此乃其一,其二便是,听说帝都二世祖圈内一直有个话题热议,南方千面狐面具之下究竟是什么模样,是惊为天人还是丑得不敢见人?这种赌运气的事,倒是有些意思。”

“这两件事,大概算是除了弄死薛言之之外,比较令我感兴趣的两件事了。”

长孙诺猛然回头,看着笑呵呵一副有趣模样的夏清平。

听着像是玩笑话,听着像是赌气之下的胡诌八扯,相比较前面两个理由,任性到没边,可长孙诺听得出来,夏清平这次没撒谎。

他是认真的。

多荒唐。

多,可悲。

长孙诺忍着心中的冲动,最后压低着声音问:“不管你理由是什么,我只问你是否认真?”

“认真?当然认真。”夏清平负着手,“可你若是在指这场婚礼,我只能说别太理想化。我不是荒淫无度之辈,可也没有当苦行僧的打算,身处我的位置,你就会明白所谓女人不过是那么回事。至于关乎忠诚,这还要看你的层次在哪,若是你能让我乐不思蜀视其他女人如粪土,那我们的婚姻自然是忠诚且唯一的。”

长孙诺气得娇躯不断颤栗。

夏清平确实不是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子的一般纨绔子弟,可他更可怕,在他的眼中,恐怕旁人都是低他一等的生物,连长孙诺也是同样。

他甚至不愿在长孙诺面前有所遮掩,哪怕是说些好听的话将婚礼毫无波澜地办完都懒得去做。

这样的人却能放下姿态,陪着长孙家的人逛园子?

这是哪门子道理。

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长孙诺停止了颤抖,轻咬着牙龈,便摇头便倒退道:“这婚,我不结了。”

“不结?”夏清平哈哈一笑,“现在不结可不行,甚至在你们未曾踏入这长夏苑之前,你摇头都未必没有转机,可现在,你觉得你摇头,你那些家里人,还有站在你那边的?怕都是觉得你任性妄为吧?难不成靠那个不识趣的老头?”

长孙诺面色苍白如纸。

她明白夏清平为何先前是那番做派了。

可是晚了。

如今河隔开了两岸。

一岸站着她自己。

一岸站着夏清平与自己的家人,他们是夏清平亲自接过去的,就在刚刚,就在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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