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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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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道居议完事之后已经是中午了,秦祁和沈扶月一起回到镜云居,正好看到曲然把最后一盘菜端到庭院里石桌上。曲然看到两人前后进来,扬着笑脸:“师父师姐终于回来了!”

  曲然贴心,还给两人留了月饼当甜点。三人坐在树荫下,曲然负责说,秦祁负责和,沈扶月就只默默听着。

  外门测试又快到了,外派弟子又听说了什么奇闻轶事,曲然说的兴起,丝毫不觉两个吃饭的心思各异。

  下午秦祁便开始忙起来了,曲然也得准备近在眼前的测试,沈扶月便闲了下来。

  桃树下的花妖长势喜人,后院的阵法运行正常……

  干脆去巡山吧。

  沈扶月说做就做,把谢律塞在袖袋中,提着鹤归准备从无垢峰巡到后山。

  中间正好经过无为峰,一群小孩子下了课,没了讲师的束缚堪称无法无天,围着沈扶月打转,一口一个师姐叫的几乎到了聒噪的地步。

  沈扶月一个头两个大,直到讲师来了才得以脱身。走了两步,却发现角落里有一个人没有跟着讲师走。

  沈扶月看她,皱眉:“上课了,不要迟到。”

  “广华……”

  她哽咽着说出两个字。

  沈扶月指尖线条一绷,眼尾眉梢神情却依旧:“你是何人?”

  她跑来,沈扶月才发现她眸里全是血丝,声音也嘶哑:“是你害死了广华!你该偿命!”

  说着,竟然向沈扶月脸上抓来。沈扶月微微退后半步,用鹤归把那手挡了回去:“广华师兄一事,我很遗憾……”

  “少在这里假惺惺了,是你杀了他!他说本来是拿你……”

  沈扶月眸色一沉,鹤归一转,挑起她的下颌:“师妹,慎言。”

  真正巡山的弟子赶来时,正见沈扶月一把细剑,还未出鞘气那势便让人动弹不得。

  沈扶月见人来,退后半步,收了鹤归,朝他道:“此人是谁?”

  巡山弟子恭敬的道:“这是明妍师姐,是广华师兄的道侣。自从大师兄走了之后,她……她就不太正常。”

  “明妍……”沈扶月把鹤归绑回腰间:“既然不正常,就免去平素的课业好生养着吧,莫让她乱跑,以免步了广华师兄的后尘。此事我来做主,过些日子就会禀明天枢师叔。”

  明妍听了睁大了眼睛,一根素指几乎指到了沈扶月的鼻尖:“你才不正常!就是你!你杀了广华,你和魔界苟且……唔唔!……”

  巡山弟子听了半句就连忙上去捂住人嘴,赔笑道:“月师姐莫生气,这个人啊……”

  他还没说完,沈扶月却抢先开口:“她平素是都这样和别人说我的,还是逢什么人说什么人?”

  “这……反正我们也不信,就由着她说。我们还以为说烦了她就住嘴了……”

  沈扶月点头,嘴角翘起半分,却让脸上寒霜化成明亮潋滟的水色:“那替我,谢谢各位的相信。”

  巡山弟子正欲拖明妍下去,被这浅淡一笑震在当场,一颗心猛然跳动,耳根连着脸一起红了。

  直到沈扶月走远,他才反应过来,拖着明妍走了。只是沈扶月这一笑,就让这件事变成了他和别人的谈资。

  沈扶月知道广华有一个道侣,但是没想到广华什么都敢说出去。

  无妨,她今日算是把明妍软禁起来了,谅此人也掀不起来什么波澜了。

  不过倒是那簇魔界之火,她越来越控制不住了。照这个势头下去,

  沈扶月慢慢走着,回神时候,不知何时已经身在后山了。

  后山遍载清竹,就算如今已是深秋,也还是郁郁葱葱的模样。一阵冷风袭来,沈扶月伸手,竟然接到了一滴冷雨。

  这场雨来的突然,淅淅沥沥的。秦祁忙的头直疼,闻到了新雨的味道,抽空向外面看了一眼。

  只见竹影憧憧中,有一身白衣如魅影飘过。

  “嚯,哪里来的小妖怪,作孽作到道士脸前?”秦祁一下来了精神,翻身起来,直接从窗中掠了出去。

  有人碎雨而来,沈扶月下意识举剑一挡,但那人反应更快,转身便从身后掐上了她的脖颈,但力道很轻,只能算虚虚卡住。

  这一来一回,沈扶月已经知道来者是谁了。她侧眸,低声唤道:“师父。”

  秦祁未答,轻轻弹指,沈扶月一身湿漉顿时化蒸成气。那些雨滴则在沈扶月头顶就消失了,像是打了一把看不见的伞。

  他离近一点便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不过没成想没吓到人。秦祁便松了手,抱臂笑:“这是去巡山了?不是让你去好好休息吗?”

  “左右无事,走一走也好。”

  沈扶月弯弯眸,看着秦祁,忽然想到什么,道:“师父,如果你只有半年的生命了,你会怎么样?”

  说这话的人一般都活不长,秦祁一下竖起耳朵:“什么玩意?发生什么了和我说说。”

  沈扶月没有想到秦祁这么大反应,连忙摇头。秦祁眯眼,勾勾指:“过来。”

  秦祁这话正如晴天霹雳,当头劈下来,砸的沈扶月直懵:“我……”

  “你的玉牌呢?

  沈扶月轻笑,似乎有点嘲讽的意味,然后看向船外道:“曲然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去看看。”

  “两张符篆而已,她还能和符篆一起飞了?”秦祁抬手掐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回来:“回来,说明白。”

  “可是……”秦祁知道广华对于天枢有多重要。广华是天枢一手栽培,如果没有他横插一脚,那么百年之后摇光长老一位可以说就是广华的了。

  沈扶月轻笑,挥了手,四周黑暗散如流萤,如碎光点点,铺满在身侧人之旁。

  可是她没说话。

  秦祁忽然想起来那一场荒唐的梦。梦里有无尽的山路,薄凉的素雪,将死的老树,天地间唯一一抹艳色是赤脚薄衣少女的朱唇。

  他忽然明白,原来沈扶月一直求的不过是那个死在过去的秦祁一句话。

  秦祁张嘴,可是话音卡在嘴边。

  秦祁到底不想当那什么上神。他有天资有能力,如今出众的实力也是他一点一点拿命和运气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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